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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虚构作品展⑫ 云上之梦,幸福之境
2021-01-29 17:54:00  来源:检察日报

其乐融融“一家人”

“背篓先生”

“第一书记”邱靖杰(中)

文化下乡

天池苗寨,浓浓的民族风情,异彩纷呈的苗族文化令人神往。苗寨村民打快板、唱山歌、舞狮、打腰鼓、做手工艺、打莲箫、跳摆手舞……这些“原始生态”的苗族文化,对初来乍到的邱靖杰来说,可谓惊喜莫名。

可一路颠簸,风尘仆仆,翻山越岭,赶到乡政府所在地文凤村时,看到偌大的街上竟空空荡荡,不见一个行人。“穷呀,年轻力壮的都出去打工了。”一旁的村干部沮丧地说。

目睹现状,刚刚还很兴奋的邱靖杰的心沉了一下,但很快就舒展开来。他知道,全村老少都在看着他,期待着他。更何况,这里有这么好的美丽风景和苗族文化,自己不但来扶贫,更是来接受民族文化的洗礼。

1.

2017年9月7日,35岁的重庆市检察院第三分院干警邱靖杰,被重庆市委政法委扶贫集团选派到武隆区后坪乡文凤村担任驻村第一书记。

文凤村是一个大山深处的深度贫困村,村里没有任何产业,全村人口1328人,年人均收入仅2500多元,贫困率达21.8%。这里的天池苗寨古朴典雅,古色古香,但藏在深山无人识,具有很高的旅游开发价值。邱靖杰认为,只有尽快发展乡村旅游,同时发展传统农业,才能改变贫困的现状,才能让文凤村走出贫困的阴影。

但刚开始工作时,村寨积淀已久的各种陋习和不良环境,严重制约了扶贫工作的开展。邱靖杰一度迷惑、彷徨过。

“生活在大山里的人很不容易,扶贫很辛苦,在村里肯定会遇到操心事、烦心事。这是一种考验,要用心用情开展工作……”重庆市检察院党组书记、检察长贺恒扬来文凤村调研时,反复叮咛邱靖杰。

贺检语重心长的话,让邱靖杰感到,扶贫工作既光荣,又责任重大。为打开困难局面,他首先想到“找回”村寨的精气神。2018年11月,经筹备组建,“三会”正式成立,即村民理事会、红白理事会、村民自治会,该村9名党员分别担任“三会”相关职务,发挥党员模范带头作用,从整治陈规陋习、人居环境入手,带动全村人集体脱贫。

王有才是文凤村一社的村民,自己开了一个酒店,儿子在派出所做协警,在一社说话很有威信,是各社群众的“风向标”。王有才担任人居环境整治会副会长后,严格按照管理制度,一丝不苟地按季检查清洁卫生,抓好清洁卫生评比工作。王有才生意做得好,也热心“三会”工作,他不但把自己的养鸡场从最初的脏乱差打扫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对全村的清洁评比工作也做得很认真、公允,得到大家的认可。

天池坝村民陈帮余,在天池坝整体人居环境工程打造过程中思想不通,不允许占用自家田地,甚至百般阻挠、恶语相向,使工程无法顺利开展。理事会党员罗开伦、罗元发多次入户深入交谈,循循善诱,向他讲利弊得失,并告知其破坏公共设施的法律后果。当理事会成员第三次入户恳谈时,陈帮余深受感动,哭着同意了。“前不久,我在寨里见到陈帮余,问他‘现在的苗寨美不美’,陈帮余露出有点羞涩的表情,说‘变化很大,如今真的很美’。”邱靖杰说。

“三会”的成立,极大地发挥了党员的模范先锋作用,完成了许多以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3天内搬迁坟墓100余座;拆迁苗寨内所有畜圈,在寨外统一建成无害化畜禽圈舍;把寨民过去的圈舍改造成现在的酸汤鱼火锅、苗家小吃、练歌坊、高端民宿。原本脏乱差的环境彻底整治一新,露出了美好容颜。

2.

文凤村地处偏远山区,自然风光优美,民风也很淳朴,但寨民法治意识很淡薄。刚到村寨不久,邱靖杰就碰到几件棘手事:有为争地界打架的,有土地流转毁约的,有打工拿不到工钱的,还有孩子辍学不读书的……

“矛盾纠纷多,法治意识淡薄。”邱靖杰意识到,如不及时解开群众心结,调解好邻里纠纷,提高村民的法治意识,不但村民脱贫难以实现,还会影响整个基础设施建设,进而影响旅游产业发展。

“法治扶贫”——邱靖杰想到通过法治促进扶贫工作顺利开展。2019年4月,在市委政法委扶贫集团指导下,文凤村率先成立法治扶贫工作室,同时开展“公益诉讼”“莎姐大普法”“莎姐青少年维权”“农民工维权”“苗寨小课堂—与您面对面”等法律宣传教育和法律援助等工作,以促进该村“自治、法治、德治”三治的融合发展。

“学生是农村发展的未来,一定要教育好学生,这是改变贫困的保障。”重庆市委政法委扶贫集团驻后坪乡工作队队长刘千武一再在相关工作会上强调关心学生的重要性。文凤村小学生蔡远强,本来学习成绩不错,因为父母常年外出务工,加之家庭贫困,孩子中途辍学了。邱靖杰听说后,马上来到孩子家中,与蔡远强促膝谈心。“你一定要好好读书,知识改变命运。相信你长大后一定会有出息的。”多次上门悉心疏导,让孩子发生了改变,他哽咽道:“邱叔叔,我要读书……”终于,打开心门的孩子重新回到了学校。

父子情深,按说不会出现纠纷。但75岁的蹇大爷找到邱靖杰告儿子的状:“邱书记,你评评理,我的种粮补贴款存折交给儿子保管后,到现在都没有领上钱。”这可不是小事,老人家就靠这点钱过日子,被儿子无端占用,这还了得。邱靖杰立即展开调查,原来是一场误会,蹇大爷嫌儿子平时对自己关心不够,又不闻不问,他就想借种粮补贴款找儿子的“茬”。“后人养儿育女负担重,养家糊口也很忙,老人要多体谅。”邱靖杰充当起调解员的角色,给两边做思想工作,“分家不等于分开过,子女要尽到赡养的义务,出门进屋多嘘寒问暖……”贴心的话,如春雨润物,打开了父子二人的心结。如今父子二人和睦相处,情感比以前深了。

“没有什么刑事案件,工作室平时处理的多是家长里短的小纠纷,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大家遇到事情知道找我们,而不是通过鲁莽的行为来解决。它既加强了村民的法治意识,也大大推动了脱贫攻坚的顺利进行。”邱靖杰的话,道出了法治扶贫工作室的意义。

3.

村民的法治意识加强了,人的精气神也都起来了,寨里的环境也大大变样,人人都盼着好日子早点到来。但要走向富裕,还得进行“三变”改革,这是文凤村脱贫致富的关键一步。邱靖杰召集村里的几个主要骨干党员谈“三变”,即成立重庆市武隆区苗情乡村旅游股份合作社,喀斯特旅游集团公司以300万元现金入股苗情乡村旅游股份合作社,53户寨民以寨田土林房10年经营权入股,形成“公司+合作社+农户”经营模式,采取“固定分红+收益分红”方式共同打造天池苗寨民宿精品,从而实现“资源变资产、资金变股金、农民变股东”。

“开始时真难啊,很多寨民不愿意把土地拿出来入股。对这个政策也缺乏信任,多在犹豫观望。”邱靖杰谈到此事,依然感慨不已。“当时股民会连续开了15天,每天晚上7点开始,有时讨论到凌晨一两点钟。最后,全村53户寨民只有44户入股。”

但也有一开始便入股的。现年53岁的党员村民罗元发正式入股时,毫不犹豫地把家里的七间房租了出去。2019年底,他拿到了2万多元的分红。

罗元发曾是文凤村的建卡贫困户,因妻子常年生病就医,家里经济非常拮据。前些年,为了医治妻子的疾病,四处借钱。尽管他每年外出务工,但微薄收入依然无法支撑家庭各项开支。入股后,他干劲十足,不但在景区开起了特色餐馆,空闲时候还在苗寨的项目工地上做工挣钱。餐馆开业以来赚了7000多元。这让罗元发尝到了入股的甜头。

“如今可不一样了,罗元发现在成了村里的‘脱贫先锋’。2019年他主动写下了‘退出贫困户申请书’。”邱靖杰笑着说。

苗寨经过各方投资打造,已今非昔比,美得让人来了不想走。尤其是旅游高峰期,来自市内外的游客蜂拥而至,苗寨内的民宿天天爆满,供不应求。“火了,2019年9月开寨就火,完全没有想到!”当时,在街边卖麦粑的村民一天最多能收入2000多元。

更火的还是从浙江打工回来将房子出租入股的罗开发,他开的“罗氏非遗烧烤店”,凭借其店面干净卫生,烧烤美味、实惠,在天池苗寨打出名声,成了最受游客欢迎的餐饮。高峰期一天收入达到1万多元。

罗开发曾经因妻子生病,为筹集妻子治病的钱,远走他乡艰难打工。回乡创业的他获得了实实在在的收益,2019年光分红就收益1.6万多元,加上餐饮收入,2019年纯收入达到4.6万多元。

旅游火了,寨民收入增多了,全村贫困户早在2019年底全部实现了脱贫。

文兴苗乡,法润古寨。如今的文凤村,蝶变得越来越美:法治广场的崛起,苗寨小课堂、检察流动站的建立,让村民警钟长鸣;村级便民服务中心、游客接待中心的成立,让爱温暖人心;蜂场、高山生态鸡、电商馆、高山茶叶、旅游的发展,让产业和旅游文化比翼齐飞。

“人的风气也好起来了。连地上有个垃圾,村民都会主动捡起来。”邱靖杰望着犹如仙境的天池苗寨,感受着这里丰富多彩的民俗文化,感慨系之。

(作者系中国作协会员,重庆市散文学会会长。)

  编辑:王飞